“没有了巫,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有巫在,她就能让这雨下道别的地方。”

    “巫不在了,这雨下那么大,淹到洞里来怎么办?”

    傍晚,人们站在洞口看着几里外暴涨的河流,都很担心。

    往年若是逢像今天那么大的雨时,巫会让雨变小,若是夏天遇到干旱时,一旦天上有乌云路过,巫会让乌云落下雨点给人们凉爽一下。

    现在巫没了,他们很怕那河水会涨到洞里来,因为那条河的水已经涨得很高了。

    潘达并没理会那些人在担心上面,他现在趴在地上,右前肢因为骨头断了绑着一个根棍子固定住。

    他在享受着竹给他舔伤口的服务,但他总觉得竹在吸他的血喝,每当他偶尔扭过头就看到竹在吞咽着什么。

    因为下暴雨,洞口的两堆火灭了,人们就在洞里多架起了两堆火,然后一群人围着火堆不说话,每个人的肚子都在咕咕叫。

    潘达让站在他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的几个小孩去叫来了恢,从八哥乾坤肚里掏出了几块肉,那是八哥肚里储存的熊祖与豹祖的肉。

    将肉扔给恢后,潘达吩咐道:

    “这肉大补,你要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如果明早我看到哪个人饿死了,就把你扔到悬崖下。”

    恢点点头,就抱着肉离去,山洞内很快就烤肉飘香。人们吃着好吃的烤肉,完全忘记了暴雨的忧愁。

    潘达也架起了石板烤肉,还在八哥肚里掏出了储存的竹笋来啃,烤肉配竹笋,再美味不过了。

    这顿潘达不敢吃得太饱,害怕储存的食物吃光后就很难出去找,毕竟外面有个大仇家,他还没有把握打得过。

    可惜了今天竹砸的二十多条鱼放在岸边被暴雨冲进了河里。

    吃过晚饭后,潘达再次做起了裁缝,用怪鸟皮给竹做件短裤与短袖,先前做的连衣服太丑,穿起来还很闷热,竹回来就换回了她的兽皮裙。

    不过竹还是将连衣服卷成一团放好,这件衣服今天让她免于再次受到肚穿肠流之痛。

    潘达边做着衣服边忍受着山洞里各种浪叫声,人们吃了大妖的肉后特别有精神,需要打上马赛克的动作幅度比往常更大些。

    两个上了年纪的人也似乎重新焕发新春,动作幅度丝毫不亚于年轻人。

    潘达本想阻止他们这么无止境地运动下去,怕他们明早没走路不稳出去找食物被白猿追杀跑不掉。

    但传宗接代是生物的本能,他们这是为族群扩充人口而努力着,又有何理由阻止呢,就由得他们去了。

    潘达想着以后教他们建房子,让他们在房子里做这种羞羞的事,但又一想,自己哪会建房子?

    熟能生巧,潘达这次做的衣服是在竹身上细细比对量过的,做的很合身,而且在衣服前边弄了个兜给竹方便装八哥。竹穿了也很高兴,然后她就跑出山洞弄了些泥巴涂在手臂及小腿和脸上,再跑回来趴在潘达腿上睡觉。

    潘达想到了叮咬了竹的蚊子,它们吸了竹的血会不会变得很大一只,然后就听到耳边传来嗡嗡声,随意伸出大熊掌一拍,打开后发现掌中死了一只起码有三厘米长的蚊子。

    看着手中的大蚊子,潘达心说:以后得让人找些艾草回来晒干,晚上点燃在山洞里熏上一阵才行。

    外面的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石台后面山体暗河的水流声显得更急了,洞口另一边悬崖下的水流声更像是万马奔腾。

    这些杂吵的声音并未影响野蛮人们运动过后的满足睡眠,很多人都呜呼大睡,只有两三个老人在洞内看着火,他们得保证雨夜火不能灭。

    因为下着雨,山洞口没法生火了,但老哑巴还是坚持坐在山洞口的石台上,将被雨淋湿的草垫紧紧盖在自己身上,眼睛死死盯着山洞里面。

    让老哑巴感到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山洞里所有的东西仿佛都睡着了,他试着“哇呀呀”朝山洞里大声喊着,还是喊不醒任何一个人。

    老哑巴害怕得不敢睡,眼睛一直盯着山洞,直至他看到因为雨下得太大,山洞顶开始有水滴落。

    先是一处,接着越来越多,整个山洞里仿佛下起了雨。

    更要命的是山上流下来很多水,像瀑布冲刷一般涌入了山洞里。

    好在山洞最里面是有暗河的,从洞口涌入山洞里的水都会经过暗河像下水道一般流出去,不然在里面沉睡的人得被淹死。

    对老哑巴来说,最最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山洞口涌入的水无情地浇灭了山洞内燃烧着的火堆,三堆火一堆不留。

    老哑巴急呀,急的拿起地上的石头朝里面的人扔,但还是扔不醒任何人。

    老哑巴最后跪在山洞口不停地朝天跪拜磕头,一直到将自己的头磕破晕了过去。

    潘达今晚是睡在巫先前睡的石台上,竹、八哥与仙儿睡在潘达肚皮上,石台顶上也正好没漏水,加上白天的一场恶战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

    他们睡得很香。

    暴雨一直下到天亮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潘达醒过来后,眯着眼看着几乎变成一片沼泽地的山洞,听着山洞内哇哇乱叫大声斥责以及嗷嚎大哭的人。

    他靠在墙壁无动于衷,不知那些人在吵些什么,也懒得去管他们在吵什么。

    “看个火都看不住,留着你们有什么用,要不是那头熊不让再把人扔悬崖下,我现在就扔了你们!”

    恢在大声斥责着因为看火睡着的几个老人,老哑巴跑到恢身边“咿咿呀呀”大声喊着,被恢一脚踹开。

    有很多人坐在地上哭泣,有人建议去问那只大熊该怎么办,被恢一巴掌呼了上去,骂道:

    “他又能怎么办!他还能变出火来吗?要是让他知道今天没有火烤肉,晚上会吃了我们。”

    火,对于这里的野人来说太重要了,特别是这些不会生火的野人,他们山洞里的火是在雷雨天闪电劈中树木造成的山林大火中移过来的。

    在移火的过程中,他们还发现有一种植物的树脂能燃烧很久,动物的油脂也能燃烧,于是他们会用些麻杆、蒿草等沾上树脂做成火把。

    恢带领着族人们来到一处洞壁边,洞壁上有一幅壁画,画的是一个人举着火把在奔跑。

    “我们飞鱼族的先人们用火把带回了火,现在火灭了,我需要两个勇敢的人多拿几根火把去最近的部落换火种。”

    人们面面相觑,纷纷后退,只留下了一个面色俊朗的年轻男人,年轻人叫干鱼,因为他的母亲吃了一条鱼干才有力气生下了他,所以就叫他干鱼。

    “干鱼,你很勇敢,你是飞鱼部落的勇士。”

    恢说着将几根火把绑在干鱼腰上,又将昨晚她私藏的一块肉塞到干鱼怀中,叮嘱道:

    “路上再饿也不要吃这些肉,吃草吃泥也不要吃肉,留着这些肉去换回火种。”

    干鱼点点头,恢又随手抓过来一个年轻健壮的女人,全然不顾女人的哀嚎声,将几根火把绑在女人的腰上,命令道:

    “你跟着干鱼一起去,你们只要有一个人带回火种,我们部族就能活下去。”

    一群人将干鱼二人送到洞口,看着远处的河流因为暴雨已经变宽了一倍,心底都在发怔。

    干鱼二话不说就朝河流冲了过去,年轻的女人被恢踢了一脚摔了一跤,颤抖着身子爬起来跟了上去。

    潘达好一会才从石台上爬起,走到洞口,看着远处正在手拉着手艰难爬上石桥的两个人,问道:

    “大雨天的,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有人回道:“他们是去寻找最近的部落换回火种。”

    “你说什么?换回火种?”潘达一阵愕然,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朝几里外石桥上的两个人大声喊道:

    “回来!给我回来!”

    然而,因为距离太远加上水流声太大,石桥上的两人并没有听到潘达的叫喊声。

    干鱼走到石桥尖,看着下面湍急的河流,一咬牙就跳了下去,随即就被河水淹没。但他很快就探出了头,双手胡乱划着,借着水流划上了对岸,然后朝石桥尖上的女人喊道:

    “跳下来,像我一样划过来。”

    女人的腿在颤抖,想说话,嘴打颤得厉害说不出。

    忽听裤衩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女人被这一声雷吓得腿一软,从石桥尖上掉落,扑通一声扎入河中,随波逐流。

    干鱼伸出手捞起一根女人身上散落的火把,看了眼鱼峰山,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头朝树林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