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奇怪瞄了她一眼,“你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盛薇薇反问道,她一直退后,直至靠着墙,像一条壁虎不愿与贴着瓷砖的墙面分开。

    “我没打算干什么,你反应过度了吧。”男人斜挑眼角,慢慢的嘴角翘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嗯?盛薇薇眨眨眼,没打算做什么?她眼珠转了转,老半天,抱住胸前的手臂不愿意放开,还心存犹豫,对方可是有枪的人欸,胁迫自己一个小女子进卫生间,这本身就是件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的事啊。

    盛薇薇撅噘嘴,是她小心眼误会这大坏蛋了?

    垂眸瞪眼,盛薇薇心口憋着气,在头顶的白炽灯光下偷偷打量,这是个皮相极好的男人,身形匀称堪比男模,穿着名贵的休闲西装,领口散开,但衣服上沾了不少的土屑。板寸头,右耳耳廓上打着两颗耳钉,薄唇削鼻,眼角飞斜入鬓,目光极其凌厉。

    似乎知道盛薇薇在看他,男人也不避讳,正过身,大大方方的给她看。

    片刻,贴着墙根的盛薇薇惊觉叫出口,“你枪了?”

    “呃……”男人愣了下,仰头想了会儿,道:“可能掉了,在外面草丛上。”

    “掉了?”盛薇薇低声喃语,明显有所怀疑。

    男人轻吐吐舌,朝她挤了下眼,尴尬笑笑,但抿着唇不说话。

    盛薇薇看看门口,刹那反应到,方才在小树林这狗男人说什么有枪莫不是吓唬她的?

    “真的…..掉了?”她试探问。

    男人勾着唇轻笑,这次不再开口,也不点头摇头,就一双眼将她的身形牢牢锁住。首发.. ..

    盛薇薇脚步挪了两分,见对方没阻止,便大着胆子愈加往门口去。

    她的脚已从试探改为小跑,三两步后,即将出了这卫生间,却在此时,身后那人问道:“不要手机了,乞丐?”

    盛薇薇脚一顿,刹那回头,瞪着眼吼道:“你叫谁乞丐?”

    “除了你,我视线里没第二个人,你说叫谁?”

    盛薇薇捏紧拳头,是,她落魄的无家可归,沦落到提着行李睡公园,天寒地冻无处可去,惨的如丧家之犬,但离家出走第一天就被人叫乞丐,还真是窝火。

    她看着自己这身行头,乞丐?滚他妈的犊子玩意儿!

    怒火刹那冲了天灵盖儿,盛薇薇咬着牙梗脖子道:“你瞎了狗眼还是坏了脑袋,要么就是舌尖劈了叉,乞丐两个字敢用在本小姐头上?”

    “哦?”男人来了兴趣,出口时愈加贬低讽刺,“那请问你是哪家的乞丐小姐?”

    “我…..”盛薇薇噎住了,脸红腮帮子鼓起,男人脸上的嘲笑毫不隐藏,眼中释放浓浓的轻贱,似乎在她这个虚伪小姐面前就是高人一等。

    她最讨厌这种眼神,无端的,仿佛她是一只从臭水沟凫水来的野鸭子硬要披白天鹅的羽。

    被注视着,一股既愤怒又自卑的感觉油然而生,还真是难堪啊,瞧,都是在中心公园躲难的,一样的处境,却偏偏能在这小小的公共卫生间也要分出三六九等来。

    盛薇薇冷笑瞟着他,“我是哪家的小姐你管不着,叫别人乞丐之前先看看自己什么处境,你现在站在哪儿,不跟我一样躲在这里?如果我是乞丐,那你算是什么东西?”

    男人表情略有僵硬,嘴角笑意微敛,凭空的眼底的傲慢与轻蔑消失了。但紧接着道:“似乎我比你更惨。”

    这话似乎有未尽之意,盛薇薇再次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扭过头:“你比我有前途。”

    狭窄的公共卫生间内突然安静了,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呼吸声就是此处最大的分贝了。

    突然间,男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快速接起,低语了几句,再次挂断,这次,他直接将手机朝着盛薇薇的方向抛出,“给,还你,有人来接我了。”

    盛薇薇苦笑一声,“果真是比我有前途。”话说完,外头已经听见刹车声。

    男人大步走出去,她现在已经可以断定,先前男人说什么有枪的鬼话完全是糊弄人,那完全是拖住她的权宜之计,他的确对自己一点威胁力都没有,除了方才让她心灵受到强烈打击的乞丐二字。

    出了卫生间,外面停着三辆黑色轿车,其中两辆车下来的都是体魄过人的保镖,盛薇薇惊呆了口,有一瞬间考虑是不是刚才不该顶嘴,万一人家记仇咋办,这些子人她可干不过!

    “程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上前,恭敬的对男人道,“您没事吧?”

    “嗯。”男人点头,“还好。”走到车门前,他刚准备进去,回头望着站在公共卫生间门口台阶上的盛薇薇,“嘿,要不要送你?”

    盛薇薇呆愣了几秒,送她,能送到哪儿去,她如今无家可送。

    摇头,示意不用。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摸摸自身上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两指夹着扔过去,那轻飘飘的一张纸,如无根浮萍般轻飘飘落地。

    “我欠你一个人情,有什么需要打这个电话吧。”说完,一声关车门的闷响,片刻间,三辆车子依次驶离中心公园,驶离了她的视线。

    那张名片,在车子的尾气声完全消失不见时,她捡起来,细看,程少卿。

    不认识。盛薇薇瘪瘪嘴,心想,等哪天真正惨的过不下去时,再去求这位金主施舍点儿钱财吧。

    在中心公园的卫生间挨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简单洗漱完,盛薇薇便不得不离开,白日的公园常有人影,她不能总霸着一处,要去外面寻找寻找生机。

    和沈律的约定是在明天,刚从中心公园出来,手机又开始了不停的骚扰震动。

    盛薇薇毫不怀疑,这新的陌生来电十有八九是她的王八蛋爹要债来的。

    接听,话还没问,那边果然开始清晨的第一通破口大骂,“你个臭丫头在哪儿,昨晚上混你在哪个老相好床上了?臭丫头,贱骨头只会想着卖卖卖,你他娘的卖你自个儿还敢打老子房子的主意,告诉你,你没活路了,等死吧你!”

    盛薇薇气的立马挂断,但紧接着又打来了,拉黑,再也不想听盛天成的声音!

    但两分钟后,一个新的陌生号再次打来,盛薇薇狐疑的接听,刚挨到耳朵边,“臭丫头”三个字窜进。又是他!

    她一大早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顶,听见那声音比吃了狗屎还恶心,于是,接二连三的接通又拉黑后,终于,她忍不住她的暴脾气了,在下一个陌生号码打来时滑了接听键,“没错,我是卖了你的房,怎样,你能拿我怎样!杀了我啊!你活该以后没地方住,我一想到我流落街头都是拜你所赐,就恨不得你也来体会体会我的生活!盛天成,是你一直都对不起我,我拿了你的房抵押给高利贷就是你的报应!”

    她一口气吼完,心里松快了,仰头冷笑了几声。

    片刻后,话筒里一道冰冷低沉的嗓音传出,“你卖了你爸的房?和高利贷打交道?如今流落街头?盛薇薇,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这么有出息了?!”

    这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几个字,瞬间在盛薇薇心头犹如五雷轰顶,“沈……沈律…….”怎么是沈律打来的!